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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風的手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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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定是關於渥拿特先生吧。」

當蘭吉艾說話的時候,波裏斯眼望著窗外盛開的花朵飄落。白色的桃花被風卷起來之後,又紛紛飄落,被一陣風吹到田野上去了,夕陽正在那邊逐漸西下。

波裏斯扭過頭來,他看到蘭吉艾正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
「你真想知道他為什麽走。」

波裏斯只是點點頭。晚霞照在他的黑發上。

「您不知道他去那裏了?」

波裏斯仍然點了點頭,現在他的手上正拿著冬霜劍,他在輕輕撫摸著劍柄。

自從渥拿特走了之後,自己的生活好像失去了信心。雖然現在是自己在練習,但經過那晚上整整一個小時的狂熱之後,他感覺自己的劍術似乎沒有什麽進展。他認為像蘭吉艾一樣只是讀書反倒更好了。

不,他立刻改變了他這種想法。蘭吉艾除了和自己一起讀書意外,其他的時間都在照顧著別人,一個下人他的自尊心一天至少也要受幾次傷害。

「我不知道為什麽……」

蘭吉艾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,他把打開的書本放在了桌子上。

「據我所知,好像少爺和渥拿特先生以特殊的方式交換了人質。」

波裏斯沒有找到自己的劍而將渥拿特的短刀拿過來的那天晚上,蘭吉艾也在場。但是蘭吉艾並沒有看到事情究竟怎樣結束,只是看到冬霜劍如今又回到了波裏斯的手中。波裏斯吞吞吐吐,他覺得蘭吉艾完全可以理解自己,但他不想過於敝開心靡。

「那把劍裏面……好像有什麽令人神往的故事,所以最終又回到少爺的手中。」

波裏斯一手拿著劍,采取拔劍之前的姿勢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高了,擺出這種姿式使他覺得現在把劍別在腰間,看上去也挺有模樣的。因為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修煉,現在它已經沒有那麽沈重了。但是揮舞起來還有些力不從心。

蘭吉艾看著波裏斯做這些動作,仍然覺得劍之類的東西並不太適合他。難道真的這樣嗎?

「要看看嗎?」

波裏斯突然把劍放到蘭吉艾的手上。

蘭吉艾不直覺地握住了那把劍,但不知道應該怎樣去把握。雖然冬霜劍貴族般白色的光芒與他非常匹配,但與在波裏斯手中的時候不同,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做做樣子。

過了一會兒,他沒像一般少年那樣采取某種姿勢,只是把劍放到了桌子上。然後好像要量一量長短似的,張開雙臂抓住了劍的兩端。

突然,他的臉變得沒有任何表情。

波裏斯不知道這是為什麽,只是看著蘭吉艾。他再次摸劍鞘,然後一直摸到劍柄。繼續用手量了量寬度,他並不是在感嘆劍的美麗與精巧,他的眼光仿佛是在尋找被隱藏的某些秘密。

那是什麽呢?難道他感覺到了蘊藏在劍身內的靈魂嗎?

「對不起,失禮了。」

蘭吉艾忽然迅速地拔出了劍。

「……!」

那瞬間的動作與之前好像根本沒有摸過劍的人判若兩人,先不說是否真能揮劍,光是拔劍的動作已經相當熟練了。對根本沒有想過這一點的波裏斯而言不禁大吃一驚。

蘭吉艾的視線註視著閃爍的劍刃,冬霜劍的刃仍然散發著白色光芒,令人眩暈。但蘭吉艾根本沒有懼怕的神情,不,他那嚴肅的臉上露出與冬霜劍一樣的冷峻。

「對不起……少爺,只有這把劍嗎?它是否與其他的什麽東西共有一個名字呢?」

起初沒有想過他在說什麽。握劍而起的蘭吉艾有股寒意在裏面。波裏斯不想立即回答,但是考慮之後改變了主意。

「我聽說有,但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。」

「是嗎?」

他把劍重新放回劍鞘,這個動作也幾乎完美無缺。蘭吉艾把冬霜劍還給波裏斯的時候似乎註意到了波裏斯的眼神。

「我拿劍能做的動作也就只有這麽兩下。」

波裏斯無法理解似的反問道:

「怎麽可能不學劍術而只學那些動作呢?好像並不只是簡單地練習過一兩次動作啊。」

蘭吉艾的臉上出現了自嘲的笑容。

「的確是這樣,因為這是那些貴婦人們喜歡玩兒的。她們一方面喜歡長得像少女的侍童,另一方面又喜歡從他們身上得到一些男性魅力。」

蘭吉艾說的話往往超過了十三歲的少年所能表達的東西,有時那些話過於尖刻,以至讓波裏斯覺得無法理喻。蘭吉艾似乎已經忘記有關劍的話題,坐回到椅子上,說道:「以前少爺是不是想了解我?」

所以也能理解剛才說的話。對於作為貴婦人侍童的不甚愉快的記憶。

波裏斯點點頭。

「對。」

「你能不能也對我講講少爺過去的事情?」

他無法理解為什麽突然問這個。起初覺得他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少年,但有時也能說一些如此坦率的話。

「我其實沒什麽……可以說的。」

「您的意思是說有些人的生活充滿故事嗎?」

波裏斯因為這意外的回答而擡起頭,但蘭吉艾只是笑了一下,對他來講那是難得的微笑。

「沒有人想成為別人議論的話柄,我想聽一聽您平凡的故事。」

已經聽過對方並不願意提起的故事,輪到自己,如果不答應人家的要求,似乎不太可能。片刻後,波裏斯慢慢點了點頭。

故事開始了。為了不超越伯爵所設定的範圍,故事的內容自然集中於小時候的回憶。那時是幾歲呢?五歲還是六歲?

開始談及他的人生中印象最深的人物耶夫南的時候,他情不自禁,身體開始有點顫抖,但後來就好了。他盡量自然而然地說著,他不想在他表述笨拙的故事中將耶夫南所擁有的光環泯滅掉。

在波裏斯的記憶中,耶夫南是一個有很多想法的人。波裏斯經常費勁半晌才能找到在某處獨立思考的耶夫南。當弟弟出現在他的面前,做出「終於找到你了」的表情時,「隱者」耶夫南只好乖乖地起身,然後半埋怨似的用手推了推波裏斯的頭,兩個人就一塊出去玩兒。

蘭吉艾已經感覺到了波裏斯的故事中所流露出的深情。當他提起耶夫南的時候,他就集中精力、洗耳恭聽,波裏斯立即感覺到了。蘭吉艾心中感受到的關愛只有在面對蘭吉美的眼光中才能表現出來。

或許,他已經習慣於珍惜某人的心情。

故事逐漸轉到最近的事情,終於談到了離開住宅時的事情。波裏斯猶豫了半晌,終於讀到有關布拉德叔叔的不幸,只是說爸爸因意外事故在沼澤邊上去世了。

這麽一說,就無法很好的解釋有關耶夫南的死亡。本來就不會編故事的波裏斯頓時結巴起來。剛才講了這麽多有關耶夫南的事情,當然不至於現在說不太清楚他是怎樣去世的。

蘭吉艾靜靜地說道:「所以……少爺的哥哥去世的時候,少爺因為傷心過度,不太清楚那時的情況。」

自己無法記憶的事實上並不是那個。他不自覺地抹去了那段只為自己茍且偷生而逃跑的時候的記憶。但清楚一切的哥哥對當時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半點埋怨,也沒有再次提及。對耶夫南而言,那並不是原諒與否的問題。他認為弟弟因為害怕而做出那樣的行為是情理之中。

「是……嗎……」

蘭吉艾雖然冷酷,但有時卻出乎意料地體貼人。他看看波裏斯的臉,沒有再往下問,只是說道:「我很羨慕那些即使是死了也能留在別人心目中的那些人。有些人就算是活著,但在別人心目中卻半文不值了。」

什麽意思呢?

蘭吉艾接著說道:「如果少爺的話,當時會怎麽做呢?」

「我……」

這對波裏斯來講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。蘭吉艾已經察覺波裏斯一定有過十分痛苦的經歷。

「不太清楚。如果我在某人的心目中半文不值,我是不是也可以在心目中忘記那人呢!不再去想那個……人。」

波裏斯知道這並不可能,蘭吉艾只是點了一下頭。

「也有那種可能吧,反過來那些對活在別人心目中的人更好一點。」

波裏斯讚同地點了點頭。蘭吉艾突然換了個表情笑起來。

「所以少爺您對周圍的人也要好一點,然後忘記已經去世的人。」

他的這句話使波裏斯覺得自己的心口被刺痛了一下,他想起了渥拿特,渥拿特也曾經講過同樣的話。

現在看來,他的確對自己非常好,那個人起初也不想向波裏斯敞開心扉。但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並不是用理性能完全控制的,所以他自己也毫無辦法,波裏斯也沒有完全明白。

在最後一瞬間,他以完全失望的表情離開了,兩個人互相都沒有半句爭吵。如果再次相遇的話,自己的行為將說明一切的。

不,他覺得並不是這樣。

他並不想解釋,所謂情感並不是相提並論的。他不能同時喜歡上很多人,當有關耶夫南的記憶逐漸消失的時候……

但,那種記憶絕不會消失。

「也有精神永存的人,這和身體的死亡不同。他永遠無法在你心中磨滅。我也一樣。如果我殺死我心中的某個人,成為一個殺人犯,我會有更大的罪惡感。我不想這樣,絕不。」

蘭吉艾仍然微笑著,望著波裏斯。他不反駁反倒令人感覺失望。

好久,他開口道:「小時候我與媽媽生活在一起,加上蘭吉美,一共三口人。我們生活得很好,家在離卡爾地卡有三天路程的田園,還有幾個下人。」

感覺像是進入深邃的隧道,蘭吉艾的聲音是淡淡的。

「那時我並沒有想過,母親為什麽什麽事情都不做,但還能使喚下人,自己有許多漂亮的衣服,而且有能力供給我們美味的食物。在我的記憶中,從一出生就是那樣,而且覺得所有一切都理所當然。那時蘭吉美是一個雖然羞澀但非常懂事的孩子。」

「……」

波裏斯無法關註窗外,在那裏桃花猶如小風暴在那裏旋轉著。是那細細柔柔的陽光下春的風暴。

「當時有一個紳士,每個月都要來一兩次,他每次都會給我們帶來一些小小的禮物,和媽媽靜靜地談話。我依稀認識到那位就是媽媽的管家。那個人看上去比媽媽年長許多,而且每次來的時候講的都是有關錢和文件之類的非常覆雜的問題。好像是個遠方親戚在幫媽媽管理財產,他對蘭吉美也格外關註。」

蘭吉艾打開的書本被風翻過了一兩頁。風和陽光在已經泛黃的羊皮紙上流淌著。

「下午有時間的時候,那個人偶爾也會跟我聊上幾句,問我有關我正在閱讀的書籍,有時講一講卡爾地卡是怎樣一個地方等等。在我幼小的心靈中,他見識廣,很值得讓我尊重,而且在內心深處也不知不覺喜歡上了他。我有時想他是不是一個學者,現在回想起來倒覺得他是一個很有政治家風範的人。不管怎樣,我總是比媽媽更加渴望見到那個人,而且也相信那個人也很喜歡我。」

突然看了看蘭吉艾的表情。曾幾何時使喚過下人的人,現在穿著下人的衣服,對自己用著尊稱。他像個小大人沈著而冷靜。因為要一個人獨自承擔生活的一切。那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?

蘭吉艾故事中包含的是即將破碎的幸福,仿佛曇花一現。他猜測將要說出的故事,但希望這一幸福千萬不要被打破。

「我那年大概九歲吧。有一天媽媽叫我們兄妹兩個人,收拾行李。說是要離開這個家,將在卡爾地卡生活,可以感覺到她興高采烈。我不知道怎麽好,但還是收拾行李,離開了那個家。一去再沒回頭。有部馬車在外面等著我們,然後將我們帶到了喀爾提家。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,從我們家到卡爾地卡需要三天的時間。現在讓我重新找回去的話,一個人絕對做不到。」

花瓣一個一個飄落在書頁上,然後被一陣風又吹到地上。就像記憶中的歲月在流逝,沒有任何人讀過的故事在慢慢展現。

「我記得媽媽抱著我,跟我說即將見到某個人。所以我也覺得到卡爾地卡也是值得的。那時我的願望就是那個人能住在我們家,給我講很多有趣的故事,沒有其他想法。我們一家人從馬車上下來,進一家上等旅館度過了那一晚。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,那裏只有我們三口人,馬車和帶我們去卡爾地卡的那些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。」

波裏斯覺得蘭吉艾的眼角泛白光。下午的陽光猶如夢的一角,讓人眼花繚亂。就像病榻上的人,面頰微微發青。

「剛開始連媽媽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,她抓住旅館裏的人四處打聽,但只是遭到那些人的白眼。一直到傍晚,沒找到原因,但最後還是勞神費力從那家旅館搬了出來。我們要找些人幫忙,但媽媽對卡爾地卡完全不了解,我們連回家所需要的馬都沒有。因為我們帶來的東西太多了,最後不得不將一部分賣給旅館。那些人明知道我們的處境,但他們欺侮我們,而且故意壓低價格,起初只是讓他們幫我們托管,但那也被他們拒絕了。」

急轉直下的故事情節卻猶如緩緩的旋律在房間裏靜靜地流淌著。

「但媽媽並不是那麽容易絕望的人,她很堅強。媽媽下定了決心之後,把那些漂亮的衣帽、鞋子等自己喜歡的裝飾品全都變賣了,只將一些貴金屬留在身邊。當時還是初秋,她給我們能穿多少就穿上多少,然後把剩下的也全都賣掉了。然後離開那家旅館,在街上到處打聽某個人。」

蘭吉艾突然看著波裏斯微笑著。

「你覺得可以找到嗎?」

波裏斯默默無言地聽著,而蘭吉艾卻若無其事地翻著桌子上被風翻過去的書頁。幾片花瓣輕輕的落在他的手上,他的手沒有一點血色,彎彎曲曲的筋脈凸顯出來。

「是的,找到了。大概花了四天左右吧。那是一所戒備森嚴的住宅,我和蘭吉美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那種。」

他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不同的感情,那是一種極端的輕蔑。

「媽媽有些沮喪,但還是鼓起勇氣跟門衛提出了請求,沒過多久,我們被領進住宅,但我們進去的不是什麽會客室,而是一個小小的房間。有一個像管事的人把媽媽一個人叫了出去。我們等了好一段時間。慢慢的,我感覺一種莫名的不祥之兆。」

逐漸地,蘭吉艾不放過任何細節,越來越仔細地講述著。雖然看不出他有任何興奮的表情,而且語調也沒有任何變化,但和平時的蘭吉艾比較,已經十分不同。不,也可以說是一樣的。如果平時他所表現出的不過是微小的反映,那麽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則是近於本質的表現。就像實體和影子的關系,本質與旁支末節的關系。

「我把蘭吉美放到一邊,起身想走到外邊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。嚴格地說應該是想出去離開這個地方。門前有看守,他很粗魯地把我推進了屋裏。有兩次、三次之後,我突然沖出去推開他們跑了出去。我聽見後面有很多人在追我,但是想回頭已經為時已晚。我跑進走廊的一扇門,聽見裏面有劇烈的響聲,有尖叫聲、摔東西的聲音等等……當我推開門進去的時候,我終於見到了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徘徊時朝思暮想的那個人。」

「那……」

波裏斯說了半句後停止不說,蘭吉艾接著說道:「對,就是那個人。」

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?無法猜測。就相當他失去耶夫南的時候,耶夫南無法體會他的心情一樣。

蘭吉艾中斷他的故事,看著手中翻閱的書本。臉上露出沒有出現過的感情。書頁比原先部分超前了很多。他說話沈著冷靜,但他的手已經失去了理性。

「……」

兩個人都沈默,只是望著那本書。雕落的花瓣在書上留下了痕跡,就像用手指輕輕按下去的花紋,像是風留下的手印。

與這風和日麗春天的下午全然不相符的痛楚。

過了許久之後,蘭吉艾輕輕地說道:「那個人就是我爸爸。」

故事像是被鋒利的刀切斷後又繼續發展下去。那個所謂蘭吉美和蘭吉艾的爸爸,當時面臨著重大婚約,這使他決心將藏在鄉村別墅的平民妻兒拋棄。這樣的行為就連幼小的波裏斯也恨得咬牙切齒,覺得那個人簡直卑鄙、殘忍,心狠手辣。他早已料到被棄於卡爾地卡市中心的他們會來找他,因此做出了周密的計劃。不,這場旅行本身也是這場陰謀的一部分,讓他們突然掉入絕望中,使他們感受悲慘,直至讓他們放棄找他的念頭。

在那個人的面前,蘭吉艾的媽媽被下人們欺淩著。即使蘭吉艾跑進來,他也沒有看一眼。好像要讓他們明白從已開始就沒有所謂感情,他的面部表情麻木不仁。執事將半昏迷狀態的媽媽和驚慌失措的蘭吉艾轟出門外,然後警告他們如果想要蘭吉美安全的話,就永遠也不要踏進卡爾地卡半步。

他們不可能棄幼小的蘭吉美於不顧。媽媽恢覆神志之後,滿屋尋找,留著淚請求他們只要放了自己的女兒,就絕不會出現在他們眼前。過了整整十天,蘭吉美出現在兩個人面前,但那時已經變得和現在一樣了。

「不用說道歉,他連起碼的憐憫,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。他像擺弄三個石頭一樣對待他們三口。真的是非常完美地將我們三人徹底毀滅。所以我也把他殺死了,永不讓他重生。」

蘭吉艾暫時斷了話題,這是他恢覆平靜心情的方法。

「心中的傷痕從某種角度上比現實更要殘忍。那裏不用說屍體,連一點感情也沒有留下,跟不要做夢可以重生。但也不是完全的空白,代之的是能震懾你整個心靈的尖叫。」

這聲尖叫是不會結束的。

它能引起現實中同樣震懾心靈的一次尖叫聲。

「我也想死了之後在某些人的心中活下來。」

他這句話說得很輕,但比任何時候讓人更清楚那是出自真心的。就在那一瞬間,波裏斯也產生共鳴,想要說自己也希望這樣。

雖然自己已經想好了永遠活在別人心中。

「應該可以……那樣。」

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感覺到了,蘭吉艾的樣子很像鏡子裏面的自己,不僅相同而且相反。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舉起右手,鏡子裏的人就舉左手,他向右轉的話,鏡子裏的人則向左轉。

但即使在轉身的瞬間,誰也不能否認他們的背影是一樣的。

在他們生活的黑暗中,他們或許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,當他們再次相遇的時候,就像一個人從東而來而另一個人則從西而來,然而盡管如此,他們完全不同。

那時他們才是不同的存在,從出生開始就屬於完全不同的選擇。

「應該那樣吧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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